王選 曾被質疑異想天開

王選 曾被質疑異想天開

王選 12月18日被授予改革先鋒稱號，此時距其逝世已12年。資料圖片/視覺中國

超過3000字的漢字常用字，多種字體、字號，印刷用漢字頭數(shù)達100萬以上……傳統(tǒng)的鉛字印刷的鑄字、揀字、拼版三個工序，人力成本高、能耗大、效率低。而上世紀80年代漢字激光照排系統(tǒng)的研制成功，讓印刷告別“鉛與火”，迎來光與電的時代。

2001年，中國工程院頒發(fā)“二十世紀我國重大工程技術成就”評選結果，“漢字信息處理與印刷革命”以一票之差位居“兩彈一星”之后，排名第二。這項重大科研工程背后，有一個大家熟悉的名字——王選。

12月18日，王選被授予改革先鋒稱號，成為改革開放杰出貢獻百人之一。此時距離王選逝世已經(jīng)12年，這一稱號也成為對王選的一份紀念。

斯人已逝，曾與王選一起“并肩作戰(zhàn)”的夫人陳堃銶，再憶漢字激光照排系統(tǒng)研制過程，“王選認為，科技頂天、市場立地，要用最先進的技術，去開發(fā)出高質量的商品，這樣才對社會有推動作用?！?/p>

研究條件差 設備頻頻壞

傳統(tǒng)的報紙圖書用鉛字印刷，先用火熔化金屬鉛，而后鑄成鉛字，再進行排版、印刷。在西方國家已經(jīng)開始發(fā)展電腦排版時，漢字由于龐大的字數(shù)、復雜的字形面臨難關。比如說，一個一號字要由八萬多個點組成，因此全部漢字字模的數(shù)字化存貯量是驚人的。

1975年，王選提出中國要搶先完成淘汰鉛字的歷史變革，引領印刷技術的進步。

但當時科研條件十分簡陋：國產(chǎn)計算機內存是磁心存儲器，最大容量為64KB；沒有硬盤，只有一個512KB的磁鼓和一條磁帶。

“我們剛做的時候，閉關鎖國呀，硬件條件非常差，各種設備此起彼伏地壞。讀盤的時候，想讀這個文件，讀出另一個文件?！标悎忆M回憶，“當時我們考驗樣機性能，打印的樣張上面的日期是7月1日，但實際上出來的是7月27日?！?/p>

在王選自己的文章《我一生中最重要的八個選擇》中，也提到條件的艱難，提及當時自己為了解清楚國外的研究現(xiàn)狀和發(fā)展動向，常擠公共汽車到地處和平街的中國科技情報所查閱外文資料。“研制工作經(jīng)費是沒有來源的，當時條件很艱苦，車費不便報銷，從北大到情報所車費為二角五分，但少坐一站就可省五分錢，我于是就提前一站下車走去；復印資料也很謹慎，對于字數(shù)不多的頁，常?？渴殖瓉砉?jié)省復印費?！蔽恼路Q。

實現(xiàn)第四代技術飛躍

1976年夏，王選決定跳過第二、三代照排機，直接研制當時尚無商品的第四代激光照排系統(tǒng)。

“不理解——就連二代機中國幾個權威部門都還沒有解決，忽然一個小助教能夠用數(shù)學的方法，繞過二代機的困難搞四代機，豈不異想天開？”王選在《我一生中最重要的八個選擇》中寫道，有人甚至說我是“玩弄騙人的數(shù)學游戲”，“夢想一步登天”。

但王選堅持了自己觀點，并得到了有關領導的支持。這才使得中國沒有經(jīng)過二代機、三代機，沒有經(jīng)歷照排機輸出毛條、人工剪貼成頁的階段，直接從鉛排跳到了最先進的第四代激光照排。

陳堃銶回憶說，（時任）方毅副總理，很支持我們的研究，認為這是可喜的成就，他說“印刷術從鉛與火的時代，迎來激光和電子的時代”。這句話，也成為廣為人知的“告別鉛與火，迎來光與電”的出處。

1981年，漢字激光照排系統(tǒng)原理性樣機通過鑒定；1985年，這項發(fā)明被列為年度中國十大科技成就之一；1987年5月22日，《經(jīng)濟日報》出版了世界上第一張完全采用計算機屏幕組版、整版激光輸出的中文報紙，率先甩開了古老、落后的鉛字作業(yè)。

此后，王選一直不斷革新技術，90年代，他決定跨過報紙傳真機，開發(fā)用頁面描述語言傳送報紙版面的創(chuàng)新技術，實現(xiàn)了報紙的遠程傳版，到1992年底，人民日報社已通過衛(wèi)星向全國22個城市傳送版面；他還帶領團隊完成了電子分色機的改革，實現(xiàn)彩色出版的技術跨越……中國傳統(tǒng)印刷業(yè)一次次革新。

不顧反對堅持產(chǎn)學研

“漢字激光照排系統(tǒng)之父”“當代畢昇”是王選為人熟知的稱號，而此次改革先鋒稱號的授予，對他的定義是“科技體制改革的實踐探索者”。

陳堃銶談到了自己對這個稱號的看法。

“在漢字激光照排系統(tǒng)研究過程中，印象最深的是，當我們漢字激光照排系統(tǒng)原理性樣機做出以后，王選的老師就勸他，不要再做下去，他老師這樣說的，‘你已經(jīng)成功了，你是有才能的人，應該再做其他的研究?！簧偻乱灿羞@種想法?！标悎忆M說，“因為再做下去就是具體的事情，樣機做出說明原理已經(jīng)正確了?！?/p>

但王選并不這么認為?！八?jīng)常說應用性研究成果應該經(jīng)得起市場的考驗，才能對社會有實際作用，所以他后來就極力想辦法，把研究成果轉化成產(chǎn)品，和產(chǎn)業(yè)相結合。而非滿足于得獎、提職。

“所以有人問，王選這次怎么是‘科技體制改革的實踐探索者’，以前都說是激光照排系統(tǒng)發(fā)明人，我想可能是因為這一點。”陳堃銶說。

在陳堃銶眼中，王選極力將技術推向市場，提出“科技頂天、市場立地”的觀點，就是想用最先進的技術，去開發(fā)出高質量的商品，從而推動社會進步。

也正是產(chǎn)學研結合的眼光，使得王選的方正電子出版系統(tǒng)在取得中國內地市場的壟斷地位后，大舉“進攻”港澳臺的中文出版市場，以及馬來西亞的《亞洲日報》《光華日報》和美國的《星島日報》等華文出版業(yè)。

1997年5月23日，方正集團與日本第二大雜志社——日本株式會社利庫路特公司在北京人民大會堂舉行了產(chǎn)品認購簽約儀式，此舉被評價為“中國企業(yè)第一次較大規(guī)模地出口和銷售擁有自己知識產(chǎn)權和自有產(chǎn)品品牌的高科技應用軟件”。

改革開放改變命運

談及此次丈夫王選入選改革開放杰出貢獻100人，陳堃銶認為是改革開放給夫婦兩人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。

“王選是被審查的對象，我則被從研究團隊趕出去，我們兩個是‘一對黑’。”陳堃銶說，“所以我就非常感慨，沒有改革開放，科研條件沒那么好，不可能得到這么大的鼓勵，我特別感謝改革開放。就像習總書記說的，這是一場偉大的革命。”

陳堃銶一再強調，改革開放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，“國家支持我們，給了我們20萬美金，讓我們購買國外設備，研究有了一定的條件。后來國家還專門組織機構協(xié)調，支持我們的工作。”

陳堃銶說：“個人命運和國家命運緊密聯(lián)系一起，我非常非常感謝這個時代?！?/p>

最后她寄語年輕人：希望大家珍惜這個時代，如果能踏踏實實，不要浮躁，我們國家在這個條件下，一定更加繁榮富強。

2000年，王選被確診為絕癥后留下的“遺言”表達了同樣的祈愿：我對國家的前途充滿信心，21世紀中葉中國必將成為世界強國，我能夠在有生之年為此作出一點貢獻，已死而無憾了。

“我對國家的前途充滿信心，21世紀中葉中國必將成為世界強國，我能夠在有生之年為此作出一點貢獻，已死而無憾了。”

新京報記者 王俊

備注：數(shù)據(jù)僅供參考，不作為投資依據(jù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