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藏五十年：洛桑師傅的“城市化進程”

在西藏，出租車司機特別是那些能跑長途的藏族司機，無疑是最受歡迎、最受信賴的人。他們見多識廣，熟悉西藏不同地區(qū)的道路狀況，遇到情況總能臨危不懼，是客人們最貼心的伙伴。洛桑次旺就是這樣的人。今天，我們就聊聊他的故事。

從拉薩前往西藏平均海拔最高的阿里和那曲地區(qū)，在近4400公里的長途跋涉中，洛桑達瓦師傅始終以穩(wěn)健的駕車技術帶著我們前行。一路上，他時不時會給我們講講途經(jīng)地區(qū)細小的變化，不時還會冒出一些有意思的“金句”，逗得大家在車內歡笑不已。

洛桑今年53歲，老家在日喀則農村。20歲前，他一直務農在家，直到1982年才跟人學木匠手藝。夏天，他會去牧區(qū)給牧民們打家具、蓋房子掙錢。后來，經(jīng)親戚介紹，他當了名養(yǎng)路工人，在筑路工地上邊干體力活、邊學開車。慢慢地，一天駕校也沒上過的他在工地上學會了開車，還跟著師傅開車去林芝拉木料。沒想到，這一開就是20多年。

說起自己早年的農村生活，洛桑記憶猶新。

洛桑說：“以前（我）當農民的時候，和外面接觸很少，干活種地各吃各的。以前牧民靠羊和牛，（商販們）把鹽巴、奶茶背到農村來（交換）。到一個村莊，他們搭一個氈房，我們農民用麥子、青稞換。（東西）一般不稱，事先商量好，你給我一個，我給你兩個。以前布料什么的都沒有，全是羊毛的。鞋子也是羊毛的，鞋底是羊皮或牛皮?！?/p>

洛桑年輕時能干又能吃苦。他夏天跑到牧區(qū)攬活，冬天就投奔在拉薩的親戚那兒找些零活兒，一年能掙差不多一、兩萬。正是在拉薩打工期間，洛桑收獲了他的愛情。

洛桑說：“我們兩個老家在一個縣城。她的親戚在拉薩單位上班，雇她做保姆，然后介紹給我。我那時候干活厲害，又是開車、又是做木匠、又會縫衣服，還會點兒畫畫，那個時候特能干活，他們都喜歡我，不是說喜歡我長相，是喜歡我能干活?！?/p>

別看洛桑很能干、漢語也說得不錯，但他只上過三年學，學的是藏語，沒學過漢語，漢語算是他自學成才。和大部分西藏農村家庭一樣，作為家中獨子的他本應象其他農家男孩一樣留在家里安守家業(yè)，不過，走出農村之后，洛桑說自己眼界開闊了，想法也變了。

洛桑說：“（我）本來想呆在家里的。我們家沒有男的，對于農民家庭來說，必須有男的在家里，再找個老婆，一般不跑外面去。但我想法不一樣，走來走去就來到拉薩了，到現(xiàn)在有20年了?，F(xiàn)在有時候回老家去呆十幾天，但是呆不住，不習慣了。進到城市里面后，在外面開車跑得多、見得多，知道怎么舒服。比如說牧民衛(wèi)生紙比較少，拉薩的廁所里有衛(wèi)生紙，可以沖水，農村牧民沖不了水。（在）老家想洗澡有點兒困難。”

1996年，34歲的洛桑夫婦在拉薩西郊買下了現(xiàn)在的房子。當時，拉薩西郊還比較荒涼，他們買下一個200多平米農家小院，只花了不到十萬塊錢，裝修又花了幾萬塊錢。就這樣，洛桑一家就把家從幾百公里之外的日喀則農村搬到了拉薩。和所有城里人一樣，安居樂業(yè)后，孩子的教育問題就是他最操心的事。

洛桑說：“（我）小孩15歲，今年在讀初中。去年內地學校（指內地西藏班）480分就可以考上了，今年（所有）小孩全部考得好，整個（錄取分數(shù)）都提高了。拉薩原先（考過）480就可以考上最好的學校，現(xiàn)在要520分。對于我們沒文化的父母來說，我就滿足了，他考了510分。但是第一、第二志愿的（學校）都上不了，第三選擇還不如留在拉薩。本來想去內地上（西藏班），他考不上沒辦法。（他將來做什么）我也沒想過，看他本事了。上學是肯定上，我再累也會（讓他）上，肯定要上大學。他有工作，最起碼養(yǎng)肚子沒問題。”

從鄉(xiāng)村到城市，洛桑達瓦師傅這20年來開著車奔波在西藏各地，也親眼見證了發(fā)生在這片土地上的變化。

洛桑說：“（我現(xiàn)在感受到）最大的變化，一個是（政府）有關野生動物的管理還可以。（實施野生）動物保護以后，（野生動物）比以前多了。象我們今天看到的動物，如果沒有國家保護好的話，就看不到了。比如說過去，什么都沒有的話，我們（開車）去（哪里）也沒用。光禿禿的山，風大，不舒服?？吹揭粋€動物的話，心里舒服多了，草原、動物，自然形態(tài)，看著心情舒暢。（再一個是）修路，每個村莊、每個地區(qū)的路肯定是不一樣了。以前4、5個小時的路現(xiàn)在1、2個小時就到了?！?/p>

談到拉薩，洛桑說，拉薩最大的變化就是車多、房子高，以前拉薩周邊全種著青稞，現(xiàn)在全蓋起了房子?，F(xiàn)在無論農民，還是牧民都喜歡來城市里生活。

2014年，洛桑師傅借了30多萬元，把自家房子由一層加蓋成兩層樓，除了自家住，還出租給別人，每月有2000多塊的房租收入。加上他每年開車收入，一年可掙到6萬多塊錢。這日子讓他很滿意。

洛桑說：“對我們來說，哪里舒服、哪里過得好、哪個地方穩(wěn)定（是最重要的）?，F(xiàn)在這個生活確實好，車子、住的、環(huán)境上面，確實可以。我們老了，雖然沒存什么錢，但是房子有了?，F(xiàn)在50多的人，到時候遠的地方開車去不了了，只有弄個茶館賺點錢。錢全部還了，自己的房子巴巴適適地住著，就對了?，F(xiàn)在小孩也大了，老婆又漂亮，對我又好得很，那就行了，命中規(guī)定是這樣的?！?/p>

備注：數(shù)據(jù)僅供參考，不作為投資依據(jù)。